清华顶尖科学家防雾霾技术的转化是否隐藏着“致命陷阱”?

一位顶尖科学家的陨落:为什么防雾霾技术的变革隐藏着“致命陷阱”

一年多前的3月16,18,来自全国的300位能源专家齐聚济南,论证当地一个百亿环保项目的核心技术方案。他们不知道,这个方案的首席专家福临在示威的头两天就被刑事拘留了。

煤炭是我国的主要能源消费,消费量巨大,其中北方冬季取暖用煤占15%,需要大量煤炭燃烧转化为热能;另一方面,大量热能被浪费——在非热电联产电厂,燃烧一个标准煤产生的热量只有40%能转化为电能,另外60%冷却后直接排入大气。

2013,福临的这项成果(学名“基于吸收式热交换的集中供热技术”)获得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最早使用这项技术的山西大同,从雾霾严重的城市变成了空气质量最好的北方城市。据科技日报报道,2015、2016年,大同市二级以上晴好天气超过300天,该技术每年可为大同节约标准煤67.8万吨。

2065438+2007年6月,福临的另一项重要成果是为国家技术发明一等奖辩护,但取保候审申请未被法院批准。“福临对社会没有危害。为什么不能取保候审?”倪院士不是很懂,特别是国家出台了很多鼓励科技创新的政策之后。

那么,福临到底做了什么?

起因是有人给北京检察院写了举报信,举报他巨额贪污。2016 3月17海淀区检察院反贪局对林采取刑事拘留措施。福临于2065438年4月1日被正式逮捕。2017年5月9日,海淀检察院公诉处正式起诉福临。根据起诉书,福临被控两项罪名,一项是贪污造成科研经费损失220余万元,另一项是挪用公款439万元。

几乎所有像福临这样从事科研成果转化的教授,都面临着一种“身份嫌疑”——既是国家公职人员,又能通过科研成果转化赚钱,同时身兼两职,很容易被怀疑持有国家资源为己用。正是这个逻辑,福临被举报贪腐,两年前影响巨大的“浙大初剑案”也是如此。“我们大学的科研成果转化效率远不如美国大学,”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的周其仁教授在接受采访时说。近年来,国家出台了大量鼓励科研成果转化的政策,但在一些关键细节上并没有明确的表述和制度安排。

图1:2014年8月,福临参加瑞典国际学术会议?

陷入困境的科技明星

3月16,2016,福临的日程像往常一样满满的。早饭后,他去办公室工作。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拿着出差的行李,准备下午去济南。第二天,他有两件重要的事,一是参加中国节能协会组织的技术鉴定会,二是向济南市委领导汇报。福临担任首席专家,他领导的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能源所(由清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改制而来,以下简称“清华规划院”)是项目的规划和技术支持者。

第一天下午,福临接到清华大学纪委的电话,让他3月16去海淀区检察院说明情况——他又被举报贪污了。上午9点,福临带着行李来到海淀区检察院。从这个举动来看,似乎他还在想着要出差,他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什么。

10,福临的妻子瞿岩接到海淀检察院的电话,让她送一些材料。

11时,瞿岩赶到检察院交材料时,听到隔壁房间的福临在大声解释,非常生气。瞿岩想起两年前,有人威胁要“把福临送进去,判他65,438+00年以上的徒刑”,她有点担心。但她仍然有信心,只要福临把问题解释清楚,她很快就会回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举报了——2015,10,清华大学纪委也接到过类似的举报信,但在对林进行调查后,清华纪委规划院发现并没有问题。因此,瞿岩认为,这一点以前已经表明,这次也可以表明。

但她没想到的是,福临很快就被关进了看守所,从此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在2015巴黎气候大会上,播放了中国的宣传片,时长30秒,介绍这项中国独有的技术。这项技术获得了2016年北京市科技一等奖,并被推荐参加2017年国家技术发明一等奖——但福临已经失去自由,取保候审未获司法机关批准,福临缺席答辩会,无缘获奖。

2005年规划济南供暖时,福临受到了余热回收相关技术的启发。在这项技术中,需要开发一些非常重要的设备,后来的学名是“吸收式热泵”。福临先是找到清华同方的子公司同方川崎,这是一家可以生产溴化锂吸收式制冷设备的公司,希望它成为这项科研成果转化的平台,但未果。后来,福临去了江苏梁爽、远大空调等溴化锂吸收式制冷设备公司,但没有人关注他。那时候,福临只是一个年轻的副教授,在业界一个无名小卒。

当福临说他在2006年决定自己做这件事时,张世刚不太相信。“没钱没人,我怎么做?”

为了开发这项技术,福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服家人在2006年下半年成立了北京华能瑞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能瑞通”),由岳父和岳母作为股东。

“没有办法建立这个公司,”张世刚说。一个是外面的公司不愿意投资,一个是能源所的业务范围只是规划设计,没有开发设备的资质。另外,这种设备的研发需要更复杂的人才,比如热能工程、机械、电气等专业。学历层面,既需要教授,也需要设计、绘图、调试、安装、施工等低学历的技术人员,而后者又不能放在能源所,所以只能成立一个公司作为留人的平台。

公司成立不久,机会来了。2007年,福临偶然得知北京市科委正在征集科研项目的消息。他兴奋地给张世刚打电话,请他去弄申请这个项目的材料。最终,这个项目得到了北京市科委的批准,资金874万元。福临最终被检察院以贪污罪提起公诉的220多万元就来源于这个话题。

伴随着220多万元的流转,还有四家机构签订的四份合同。至少从表面上看,正是这些合同困住了福临。

危险合同

2007年9月,福临团队获得北京市科委立项。课题组成员包括清华大学、华北电力大学等6家单位。华能瑞通作为设备研发方,也是课题组成员之一。其中,清华大学属于牵头单位,由北京市科委将科研经费划拨到清华大学账户,再由清华大学根据进度拨付到成员单位。

如果没有蒋易院士,这个项目可能会夭折。蒋易是供热领域唯一的院士,在业内享有很高的声誉。他在内蒙古出差时,遇到了老朋友赤峰龙符集团原董事长荆树森,在福临说起了这项技术。荆树森也是业内资深人士。他非常感兴趣,并表示愿意资助福临团队完成研发。

最终,赤峰龙符集团决定由下属赤峰龙符热电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龙符热电”)建设试点,并赞助科研费用。因此,福临和他的团队能够继续他们在赤峰的科研工作。

龙符热电的意外出现成为福临项目的转折点。因为华能瑞通没有工厂,只能设计图纸,做本地实验,设备生产只能委托给外面的公司。在蒋易院士的帮助下,同方川崎成为华能瑞通的设备委托制造商。

此时,福临课题组的经费变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来自北京市科委的纵向课题经费(提前转入清华大学账户),另一部分来自龙符热电的赞助。按照正常流程,项目资金应全部打入清华大学账户,由清华大学拨付给项目成员单位。然而,由于现实的原因,福临的研究小组并没有严格遵循这一过程。在研制设备的过程中,清华大学、华能瑞通、龙符热电和同方川崎签订了四份合同,这使得福临的故事极具戏剧性。

2008年8月,龙符热电支付华能瑞通380万元作为研发设备费用。但在双方签订的合同中,这笔钱的用途是龙符热电向华能瑞通购买5台设备,共计420万元(最终付款金额为380万元)。

当时,正是研发最紧张的时刻。偶然看到这份合同,张世刚感到很惊讶。显然是龙符热电赞助的研究费用。合同怎么变成了华能瑞通买设备的钱?经手人向张世刚解释,对方财务不好,所以赞助费编成另一个醒目。张世刚觉得这份合同与万里无关,似乎不合适,但时间很紧,过得很快。

赤峰龙符集团原董事长荆树森向记者证实,这380万元确实是支持福临课题组的科研费用。但当时龙符热电还不是课题组成员,不能直接打入清华大学账户,所以打入华能瑞通。2011,项目验收时龙符热电被列入项目成员单位。后来,这项成果获得了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龙符热电也是获奖者之一。在该项目经审计的验收报告中,龙符热电支付的380万元被明确列为研究经费。

5438年6月+2008年10月,华能瑞通向同一家公司川崎支付设备加工费,由此产生两份合同。

一份合同是清华大学与同方川崎直接签订的技术服务合同,约定向同方川崎支付327万元。同时,华能瑞通与同方川崎签订了另一份合同,即更为详细的产品委托加工合同,约定除清华大学直接支付的费用外,其他费用由华能瑞通支付。

但第一份合同有明显缺陷——同方川崎不是课题组成员。清华大学应该先把科研经费拨给华能瑞通,然后华能瑞通再付给同方川崎。这份合同容易引起混乱。从字面上看,清华大学委托生产设备。事实上,清华大学只管理北京市科委的经费。

如果将这份令人困惑的合同与第一份合同联系起来,你应该能发现隐藏的问题。2010华能瑞通一员工与福临发生矛盾,威胁举报福临。原因是上面的两份合同。只看字面意思:清华大学付钱给同方川崎制造设备,华能瑞通把这些设备卖给龙符热电,所以福临涉嫌拿公款牟利。这个报道最终没有发生,但是危险已经出现了。

2010年8月,华能瑞通清华账户入账105万元。张世刚说:“当时福临在清华大学的科研账户里钱不多,就找华能瑞通支持了一部分资金。”清华大学财务部的会计凭证显示,这654.38+0.05万元的最终流向是清华大学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然后转入福临的科研账户,用于后续的技术研究。

图2:2009年3月,福临课题组赤峰实验工程鉴定会,内蒙古赤峰。左边第二个是福临?

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起诉书指控福临:“清华大学用北京市财政科研经费研制的7台设备中的5台,以个人控制的北京华能瑞通有限公司的名义,销售给项目成员赤峰龙符热电公司,使华能瑞通获利380万元人民币。事发前,华能瑞通以样机和样机设备回收名义向清华大学返还654.38+0.05万元,造成科研损失220多万。”

奇怪的是,华能瑞将654.38元+0.05万元资金打入清华大学账户,合同内容只是设备回收,恰好确认了第一份合同中向龙符热电出售设备的细节。

那你为什么要签这样的合同呢?张世刚说,福临被该员工威胁后,他们也觉得之前的合同考虑不周,所以在签这份合同的时候,想弥补一下,想把设备的事情说清楚,所以拿到了所谓的设备回收款。“但是这份合同极其含糊。它没有说明设备是谁制造的,谁拥有它,所以它没有指定要回收谁的设备。”张世刚说,但我没想到,我越说越明白。

然而,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朱教授认为的这项研究基金没什么可说的。她介绍,高校教师的课题有两种。一类是国家机构设立的垂直课题,如科技部、北京市科委、自然科学基金委申请的课题。一种是横向项目,比如企业委托的项目。垂直项目的管理非常严格,由专门的审计机构对项目进行审计。2011,该项目在福临通过审核,项目圆满结束。

“垂直科研经费是要花在项目上的,要按照预算来花。如有资金结余,应按国家规定收回。”朱教授问,“按照某些人的逻辑,北京市科委拨款327万,华能瑞通返还1.05万。没还上的是220多万元的损失。但北京市科委对这个项目的总拨款是874万元。如果其他项目成员没有归还,是否属于损失?如果把874万全部还给北京市科委,就相当于这个项目一开始就不应该立项!”

商业江湖

江阴市公安局收到的报告内容涉及能源研究所与福临另一家公司华清泰盟和江苏梁爽集团陕西分公司的合作项目,报告的依据仍然是一份合同。据了解,清华规划院对这一项目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和整理,认为事实清楚,是企业之间正常的经济往来,不存在违规行为。清华规划院向江阴公安局做了解释,此事不了了之。

2010年8月,福临以华清泰盟为法定代表人,在瞿岩注册成立。公司成立的背景是福临团队即将中标大同同煤集团棚户区改造项目的供热改造工程。“华能瑞通之前根本没有管理,导致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大同项目能拿下来,大家都觉得可能有机会,希望能有一个干净的平台去运作。”张世刚说。

此后,在科研成果转化项目中,同为福临团队成员的能源院和华清泰盟各有分工:能源院主要负责项目规划设计,华清泰盟负责设备设计、监理、调试。

大同的项目是这项技术在福临首次得到实际应用。很多人惊讶地看到,改造后的小区在不增加能耗的情况下,供暖面积增加了50%。但更吸引人的是这项技术的市场潜力。山西大同的项目只是一个合同金额上亿的小项目,而大型的城市能源改造项目却是几百亿。合作邀请纷至沓来,商界对林笑脸相迎。

直到华清台盟创立,福临团队才第一次为公司找到了“法律顾问”——一个即将从学校毕业、缺乏实践经验的法律系学生。当福临的技术开始进入市场时,有人曾这样评价他:“福临注定是昙花一现。他就像一个拿着大金砖走在路上的小娃娃,还不知道危险。”

大通项目成功后,来福临合作最积极的公司是江苏梁爽。“其集团高层多次进京与蒋易院士、福临谈,希望独家技术合作。”张世刚说,但最终双方没有谈这件事。

接下来是梁爽的陕西子公司来谈项目合作。福临队负责业务的边防战士对此印象深刻:“大通项目2011刚投产,他们就找到了,说山西还有8个电厂要改造,催我们赶紧开始调研。我们直到春节才放假,大年初三才开始上班。”

福临的“基于吸收式热交换的集中供热技术”在应用中涉及两个方面,一是电厂的改造,二是城市供热系统的改造。这种关系到民生的项目非常复杂。首先要有专业的机构做可行性研究报告,项目通过评审后才能立项,之后才会进入商业环节。因此,陕西梁爽与福临团队签订的第一份实质性合同就是关于可行性研究部分。2011年3月,山西梁爽与能源院签订了两个合同,一个是电厂改造可行性研究,另一个是城市热网系统改造可行性研究及初步设计。

张世刚介绍,这两份合同中没有填写合作金额,因为按照国家的相关规定,可行性研究和设计费是按工程总额的百分比计算的,当时没有做可行性研究,所以无法知道工程总额。在他给记者看的合同上,合作金额确实是空白的。

“其实这两个合同一直没有落实,因为不久陕西梁爽提出让我们做技术总承包,也就是把可行性研究、设备监理、施工指导、系统调试等全部交给我们。,所以我们正在讨论一份新的通用技术服务合同。”边防军说。

但问题是,边兵所说的两份“未执行合同”并没有经过无效程序,成为这个故事最大的悬念。

华清泰盟在这次合作谈判技术总承包的时候出现了,因为涉及到设备监造。2011 04月18日,山西梁爽、能源院、华清泰盟签订三方协议,主要内容为山西梁爽支付《技术总服务合同》中可行性研究及设计费定金600万元。这笔款项的原因是,2011年4月25日,山西5家电厂的可行性报告送国家电监会审查,华北电力设计院等3家机构参与了可行性报告,审查前要拿到服务费。

三方协议的甲方为陕西梁爽,乙方为能源院和华清泰盟。协议中明确约定“甲方的首付款600万元按《通用技术协议》支付给北京华清泰盟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但是江阴公安局2014来调查的时候,报告上说我们逼着梁爽把应该付给能源所的600万打到华清泰盟的账户上。”边防军说。依据是2011年3月山西省梁爽与能源院签订的可行性研究合同,该合同未执行。据代理律师周泽介绍,举报材料中包含的合同金额中有手写的600万元,且未经过双方盖章确认。这和能源留存的空白合同不一致。

在北京检方的起诉书上,福临被控利用担任能源所所长的职务便利,责令梁爽公司向华清泰盟公司支付能源所应付的600万元,其中439万元由华清泰盟公司用于经营。由于能源所是规划院的下属单位,性质为“全民所有”,此举被指“挪用公款”。本次起诉指控的依据仍然是“无法履行的合同”。

“这份合同当时应该已经走了无效程序,但是大家都没有那个意识,不出意外完全没有问题。”边防军说。

三方协议签署几天后,陕西梁爽的几个项目通过了可行性研究审查。但很快,“陕西梁爽说,根据梁爽总公司的要求,设备必须由他们制造,不能由华清泰盟制造。”边冰介绍,设备是这类项目中利润相对较高的部分。此时,梁爽的部分项目已经通过了可行性研究审查,并拿到了华清泰盟的初步图纸。这一变化惹恼了福临,合作不欢而散。这些细节没有得到陈锡宝的证实。

与陕西梁爽的合作被搁置后,华清泰盟与清华规划院就善后事宜进行了磋商。根据双方签订的《山西梁爽公司合作项目实施备忘录》,这600万元的去向如下:65,438+0,665,438+0,000元用于支付华北电力等三家可行性研究报告编写单位;35万以上用于纳税;其余403万元由华清泰盟能源所分批支付。

2011年9月,华清泰盟与京能集团下属申远公司共同出资设立华远泰盟,由申远公司控股。“很多公司都来洽谈合作。我们选择了让国企持股,业务和管理实际上交给了他们。”瞿岩说。

2065438+2004年6月,申远公司将其持有的华远泰盟股份挂牌出售。“生意上的事情困扰着福临,他不想做,所以我们也打算卖掉我们的股份。”瞿岩说,这时梁爽的人又出现了,她多次找到她和福临,要求把公司卖给梁爽。记者问高管梁爽,当时他是否愿意收购福临公司。他表示“不方便谈”,但“股权拍卖(现场)肯定不是我们”。

有意思的是,福临真的去找了另一家最有投标意向的公司——烟台冰轮,告诉他们不要买。但由于股票公开上市出售,出价最高者胜出,这不再是福临能够控制的局面。

烟台冰轮拿下华远泰盟股份不到一个月,江阴公安局的调查就来了。

怀疑身份

在一系列合同事件后,福临受到两项指控:贪污和挪用公款。

本案在福临有三家关联公司:华能瑞通、华清泰盟、华远泰盟。有人做了一个假设,如果当初是一家外部公司取代了福临的关联公司,作为其R&D和成果转化的平台,那么福临可能就不会涉足商业,也就不会面临上述指控。但问题恰恰是当时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支持他。

“科研成果转化的第一步,不是企业让你卖专利,往往是你要找企业支持,做出初步产品。”蒋易院士表示,很多人认为出售专利或创意就完成了科研成果的转化,但实际上,从专利到产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少有公司冒险买单。如果得不到企业的支持,就只能组织自己的资源进行发展,而组织资源必然会导致开公司,而开公司又会有很多麻烦——福临就是这样一步步踏入商界的。

蒋易院士也有类似的无奈经历,所以他特别渴望有这样一个平台,“让我们安心地先迈出转型的第一步”。但科研成果转化最难的第一步,是目前大学体制和社会机制中的一个空白地带。

图3:福临出席学术研讨会?

但是,即使没有注册公司,福临已经进入商业河流。在中国的大学体制下,很多老师其实都是小老板。以福临为例。他领导的能源所虽然是科研机构,但也是不折不扣的法人实体——是清华同衡规划院的下属机构,企业是全民所有制。营业执照的负责人为福临,注册时间为2004年。但规划院并没有为能源所注册资本金,也没有给工作人员发工资。事实上,能源研究所是自负盈亏的。福临应该像老板一样组织人做研究项目来挣钱,否则就没有办法给研究人员发工资。

回到华能瑞通。据张世刚介绍,这家公司没有经营活动,主要是安排课题组的人员从事设备研发,管理也很粗放——最初由福临的一个朋友管理,后来由一个员工管理,连公司的公章都放在这个员工手里。如此松懈的管理为福临的事故埋下了伏笔。

张世刚说,华能瑞通在这个项目上共有12项专利,其中9项是华能瑞通和清华大学共享的专利,主要在规划方面;另外三项专利是华能瑞通独有的,与设备结构和工艺有关,与清华乃至福临无关。这些专利是华能瑞通高薪从远大空调聘请的技术人员做的。国家颁布的科研政策明确规定,参与项目的单位所做的专利归谁所有。华能瑞通的三项专利已通过清华大学的三级审查,并明确了成果和知识产权局的所有权。所以这个指控是不成立的。

福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蒋易院士讲了两个关于过去的故事。他和福临一起为一个备受尊敬的科学家的项目工作。福临是项目负责人,但在项目进行到一半时,发现项目无法成立。后来,他和福临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召开了一个研讨会撤回了这个项目,并归还了剩余的研究经费,尽管这是屈辱的。

二是广州某项目邀请福临作为专家组成员参加论证会。从技术合理性上,福临认为该项目不适合上马。结果主办方当场表示不悦,不仅不支付专家论证费,甚至拒绝购买返程机票。

福临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是2010年底的山西大同项目。“没有这个项目,可能我们团队就散了。”张世刚说,2009年下半年到2010年上半年,是最艰难的一年,能源所几乎发不出工资。

福临在一次会议上认识了大同的一位领导人。这位领导遇到了一个麻烦——由于种种原因,他无法解决同煤集团棚户区改造项目的供暖问题,已经形成了一个社会矛盾。福临恰好有一个解决方案。领导也是半信半疑,最后和傅琳达达成了非常苛刻的口头协议,这个项目运作成功后才签合同。实际上,这相当于大同借款几千万给林个人做工程。如果项目失败,福临个人必须还钱。

在接受项目前,蒋易院士提醒福临想清楚,“说不定你会坐牢!”福临最终接受了大同项目,张世刚说福临想的是“如果你不做一个真正的项目,这项技术将会消亡”。王钦伯说:“只有疯子才能做这种事。”

“福临本科学的是发电厂相关的,后来和我一起读的是供热方面的。”蒋易说,福临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打通了供热的供给端和需求端。

在失去自由之前,福临正在研究如何进一步连接电和热,即“热电协同”,蒋易院士认为这是一项更具开创性的技术,“全世界都没有发现”。比如有很多风电不能上网,因为电网容量有限。如果在非用电高峰期有大风,产生的电只会浪费掉,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使用。不仅是风电,核电和光伏发电也有同样的浪费。能不能让这些浪费的电做功转化成热能,进而成为城市供暖的热源?这是福临研究的热电协同效应。这项技术将为我们节省更多的能源,减少更多的排放。

福临出事后,这项重要的研究停止了。

看来政策问题还有待完善,给这些科学家一个完全宽松的环境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