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环境保护委员会是什么?
环保部:“我们只听说过人大环保委,政协环保委,国家环保委,真的没听说过。”
发展和改革委员会(NDRC):“这是一个纯粹的市场化的商业活动,与我们无关。”
财政部:“公共财政资金不盈利,更不可能收取存款。节能改造工程(像这样的)不能由非政府组织来承担。”
“10个省会城市、50个地级市、100个县的推广应用,80亿预算外资金纳入中央指定产品目录、国家绿色能源示范工程试点地区、十二五绿色照明节改造工程”。回想起5个月前国家环保委员会的首次亮相,LED照明企业主们依然觉得“不平凡”。
在这个号称“报请国家发改委和财政部审批”的庞大项目背后,是一个以“国字号”为首的组织——“中国环境保护与节能体制创新工作委员会”(以下简称环保工委)。该组织的负责人是何,他还有另一个公众身份——“国家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项目投资委员会主任”(以下简称国家环保委主任)。
几年来,这个拥有多重身份的中年男人,以“国家环保委员会主任何”的头衔,频频成为许多地方党政领导的座上宾。而“国家环保委主任指导工作”这样的新闻,总是醒目地位于地方新闻版面的重要位置。
只要在网上简单搜索一下,就会发现这个神秘的“国家环保委员会”已经走遍了全国。这些访问不仅仅是漫无目的的走马观花。在“国字号”组织的权威帮助下,何及其背后的“国家环保委员会”试图承接地方政府的绿色项目。对于地方官员来说,他承诺回报的是各种“国家级”绿色荣誉和一系列补贴政策。
他遇到的很多地方官员都认为“何主任”是中央部门的重要成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的朋友很广,饭桌上总是有很多国家部委的朋友;每次去一个地方,总有几位老领导陪同。更权威的是,“国家环保委”居然可以和发改委的一些部门在同一栋楼办公,甚至可以借用发改委的会议室。
但现在,“国家环保委员会”主任领导的“绿色事业”遇到了麻烦。自2012年7月起,LED行业网站阿拉丁照明网以连续报道的形式聚集质疑。其声称的上述80亿元财政采购计划只是一个编造的商业项目,无论是与地方政府互动频繁的国家环保委还是环保工委,都从未获得民政部的批准。“我们怀疑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企业主抱怨说。
细究之下,漏洞百出。企业主发现,“环保工委”委托一家神州中能科技发展(北京)有限公司负责采购,但代表企业签约的却是何主任;“环境保护工作委员会”表示,采购合同要严格审查,但对产品批次和价格不太在意,只想让企业迅速支付高比例的保证金。即使支付了数百万定金,一些企业也迟迟收不到合同约定的订单和预付款。
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公共财政资金无利可图,更不可能收取存款。”财政部新闻办公室回复南方周末记者,“节能改造项目(像这样的)只会由国家发改委和财政部相关部门负责实施,不可能由非政府组织负责。”
“我们只听说过人大环资委、CPPCC环资委、国家环资委等机构,真的没听说过。”一位环保部新闻办的官员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咨询时直言不讳。
这个“国家环保委员会”是什么?为什么国名头上有光环,几年就出名了?
各部和各委员会将在附属大楼举行一次初步听证会
他们最初接触的“环境保护委员会”的结构完全仿照国家机关。
何(南方周末资料图片)
直到212,21年2月,何主任以“国家环保工作委员会”的名义在广州召开“国家绿色能源示范工程试点地区——十二五绿色照明示范工程启动发布会”,高调推出80亿巨额采购计划时,在场的人依然心悦诚服。
极少数企业主流透露出来的疑虑,在北京召开所谓的“庭前会议”后,被彻底打消。
3月6日下午,在首批参加“示范工程”企业资格预审会上,国家发改委中央附楼三楼大会议室座无虚席。“当时来了100多家公司。”一位与会者回忆说,与会者还包括富士康、华硕和郑桐电子等知名企业。
“开会前集中精力,坐车去。不准在会议室外面拍照,也不准随意走动。”
在预审会上,许多企业第一次见到了何。“他拿着材料汇编照着稿子念,搞得像个官员。”一位参会的企业主回忆道。
它更像一个官员。会议可以在国家发改委会议室召开。“环境保护工作委员会”办公室是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一些机构的办公室。“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发改委直属事业单位的官员。”
更重要的是,他们最初接触的“环境保护委员会”的结构完全仿照国家机关。“国家环境保护和资源节约项目指导中心、国家低碳经济项目投资发展中心、政策研究室、规划发展室、科技信息室、项目投资室”等“七个业务室、四个中心”,设置的岗位有主任、研究员、助理研究员、主任助理、政研室主任。
在为期两天的会议上,何任再次为企业描绘了“中央财政80亿预算外资金,400万高效LED道路照明产品”的美好蓝图。
为了证明示范区和项目的真实存在,在第二天的问答会上,他甚至拿出了一堆当地绿色示范区的申请书和“环境保护委员会”的批文。他在会上宣称“神州中能的账户已收到6543.8+0.7亿本地资金。”
最先分享这块大蛋糕的,将是评审确定的第一批15家参评企业。
80亿个不存在的项目。
“如果你没有拿到当地签订的合同,没有汇出财政资金,这就是骗局。”
国家环境保护委员会主任何喜欢到企业指导工作。(南方周末资料图片)
没有一个企业不想从中分一杯羹。中国LED产业在经历了铺天盖地的投资之后,正在进入最残酷的竞争时期。
要求匿名的广州某LED公司副总经理李碧(化名)承认,参加完庭前会议后,他们有些焦虑。4月9日,清明刚过。急于了解审查进展的李娇联系了环境保护工作委员会的一位“主任”。电话里,“导演”和她玩了一个心理游戏。“他们暗示入围名单没有问题,但如果想争取更多订单,必须来北京找导演活动。”
“他们太像了。”李感慨地说,这样的暗示,"以前的经历,只有机构才会有。"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4月10,当李和领导连夜赶到北京时,她不得不知道自己入围的消息。“4月11,她入围了,4月12,他直接给我盖章了,想和我们签合同,问我有没有盖章。”
这迅速颠覆了李以往接受项目的经历,尤其是对国家机关程序繁琐的印象。以前公司在欧盟、美国、日本,包括广东等地承接了很多项目,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事情。“当时我报的是每个25元的高价。我本想给他们还价的空间,但他们最后全都接受了,什么都没提。”
按照合同中15%的要求,李碧的公司随后支付了300万元定金。发往内蒙古四个地方的5000个led的订单很快就来了,但是约定的预付款却没有了。
“我们催了四五次,预付款一直没收到。他每次都忏悔。”李娇说,他薛敏的理由是,中国中能公司账户上的钱是专款专用的,应该由财政部的一位主任监管。因为中央的审计,公司账户被财政部冻结了。
不过,南方周末记者向财政部主任求证。导演说,他和何只吃过一次饭,从来没有过业务往来。
在与同行交流后,李发现,在首批15参与企业中,至少有缴纳保证金100万元的江西光电公司有同样的遭遇。当初评审看似很严格,但“最后还是邀请了一些没入选的企业签约,一签就是一个亿的合同”。
公司决定通过系统内的朋友了解项目的真实性。“经过调查我们才知道,财政部根本没有这个经费安排,这个机构的采购和国家发改委没有任何关系。”李说。
事后李才知道,用发改委的会议室没有任何意义。“发改委下面有很多下属机构。只要经相关领导协调,国家发改委办公厅批准,很多机构都可以租用。”何还有另一个身份,即“中国设备管理协会体制创新委员会主任”,是国家发改委下属的中国设备管理协会的二级附属机构。
“我们咨询了法律顾问。如果我们没有拿到当地签订的合同,没有财政资金汇出,这就是骗局。”李碧说,多次催款无果后,公司发出最后通牒,“如果到6月1日还不还,就去他说的示威区举报,召开新闻发布会。”
何薛敏终于退还了押金。然而,在与李的谈话录音中,他仍然强调了该项目的真实性。“你去财政部,问国家发改委,我说的有没有问题。”
国家试点基地,民造?
“国务院刚刚召开会议,决定支出20多亿元。80亿怎么这么多?”
老是说发改委和财政部,是这个“国家环保委”行走江湖的必备技能。
在之前的门户网站上,环保委自称是国家发改委批准、民政部注册的非营利性企业(协会)单位,受国家发改委委托。主要负责创建国家绿色能源示范工程试点地区,实施国家绿色能源重大工程示范基地,推广先进适用的环保节能技术和产品,筹建绿色能源产业投资基金。
其自称“负责协调”的机构包括“财政、科技、环保、工信、住建、商务、国土、水利、农业、林业、质监等相关部委(局)等。,并将与中央有关直属企业、全国性协会、科研单位和各省市区有关部门一道”。
但面对南方周末记者的询问,国家发改委和财政部均否认环保工委叫停的80亿元采购项目的存在。“他是纯粹市场化的商业活动,与我们无关。”7月12,11,发改委环保司一位分管相关领域的人士回复南方周末记者,“我们(如果有项目)也是通过正规渠道发布消息。国务院刚开会决定才20多亿,那80亿哪来的?”
有意思的是,成立多年的环保委网站现在已经关闭。尽管何薛敏解释称“这是因为委员会没有通过民政部的变更程序,暂时关闭”,但在受到阿拉丁照明网等行业网站和涉事企业的质疑后,更多人怀疑这是心虚之举。
目前可以核实的何的真实身份是“中国设备管理协会体制创新委员会”主任,是中国设备管理协会下属的二级机构。协会装备工程服务办公室主任魏承认,2010 11年,协会依托中国中能公司,任命何为协会下属“体制创新委员会”主任。“他很能干,公司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也挺好的。”或许是因为其法定名称过于不起眼,缺乏“环境节能”等行业热词。“从那以后,他们就想改名,但民政部一直不批准。”
“但这最多是附属的。严格意义上不是我们协会本身的人,人事上无所谓。”另一位熟悉中国设备管理协会的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些都是协会发展经济所需要的。
两年来,何薛敏坚持使用“中国环境保护与节能体制创新工作委员会”,而这个委员会从未得到民政部的批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个非法机构。
另一方面,国家环境保护和资源利用项目投资委员会(以下简称国家环保委)、何和魏声称其是与中国招标投标协会合作成立的内部机构。“后来他们的组织被撤销了,工作还会继续,也就在这里了。”
不过,中国招标投标协会办公室主任韩家庆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表示,协会从未设立过任何二级和专业委员会。他回忆说,何薛敏确实联系过该协会,想成立一个二级协会,但该协会从一开始就拒绝,后来发表声明澄清。
夫妻档主持的中介业务
“何薛敏负责公司的日常业务,主要骨干都是亲戚。”
7月12、18日,何终于同意面对南方周末记者。在被南方周末记者追问后,他承认自己之前一直在推广的“国家绿色能源示范工程试验区”是“没有经过国家政府行政审批,也没有经过国家政府主管部门批准”。
南方周末记者调查发现,国家环保工作委员会与中国中能公司的合作更像是一场左手博弈。工商资料显示,神州中能公司由来自全国各地的七位自然人所有,共有七位股东,其中多位出生于1981和1982。“他们看起来更像股东。”工商部门人士分析。
公司法定代表人为上海人孔虹。而孔虹是何的妻子。“他薛敏负责公司的日常业务。其主要骨干都是亲戚,工作人员中也有不少官员朋友的子女。”知情人说。
“国家环保委和地方政府签约下单,神州中能又和企业签约,都是何签的。中间的猫腻不言而喻。”知情人说。克扣货款在何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与何合作四年的高邮鑫盛电器厂总经理荣获国家环保委(扬州)生产基地品牌。他说他现在深受其害。“他们政府拿到订单,就让我们把货送到内蒙古。发货后,他们一直拖着不付款。只有继续这样做,才能拿到早年的稿费。”
“我们在等人来管,但是没地方说。”林兴胜说。看着“国家名牌”这个耀眼的头衔,他很迷茫,对于能否成功维权,他相当悲观。
除了最常用的“国家环境保护委员会”或“环境保护委员会”,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到,何还用过名字,包括“中国绿色能源项目开发建设工作指导委员会”,职务为主任。
然而,这些机构都没有在主管非政府组织的民政部注册。民政部民间组织管理局民间组织档案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分会名称不能独立使用,必须标注一级协会全称,对使用有明确规定。”-不这样用显然是违法的。
何导演本人。
“他几乎每次出去视察,身边都有一两个退休的老领导或国家机关干部。”
但冒点风险,戴上“国字号”的帽子,无疑对何有利。在山西太原、江宁、南京、昭通绥江等地会见地方党政领导时,享受了前所未有的礼遇。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几乎每次外出视察,身边都有一两个退休的老领导或国家机关干部。”一位知情人说。
何薛敏,14岁当兵,转业后一直在黑龙江宾县商业部门工作,有着过人的沟通能力。2006年,几经周折,他从宾县工信局下海,来到北京。
和他接触过的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经常聊的就是国家大事和老领导的名字。“说起来,都是哥们,老朋友,一些部委的现任领导都不放在眼里。”
“他只是以官员和政府部门的身份出现。”北京计算科学研究中心科研管理办公室主任焦明辉参加了何组织的项目考察。
但何薛敏更擅长的是以花代树的手段。一个企业的老板跟着他到地方考察,他走得更远。不到半年,他就成了代表团名单上的“中国中产人士”。而“他身边的官员有时也要打些折扣。”
2011年4月,国家环境保护委员会主任何带队对甘肃省贫困县两当县进行考察。这一次,陪同他的是国家能源局局长黄胄。
黄胄曾任国家能源局农村能源处处长,此前曾在绿色能源示范县承担过一些工作。不过,负责这项工作的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司长王骏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周舫早就离开我们了,出海好几年了。”何推广的所谓“绿色能源示范项目”与本公司无关。
2009年,宁海县科技局副局长徐茂同接待何一行,回忆当时的印象是“怎么能说大话呢?”“他们通过被考察的企业来找科技部的一位老领导,我们就去陪他们了。”在随后的座谈会上,何表示,他可以为企业争取科技项目。“我觉得他说大话。”徐茂统说,科技政策体系不比别人好,申请管理审核很规范,专家组都实行异地交叉回避。即使在部里,也不是一个部门能做的。果不其然,此事不再下文。
草原常务副主任
“有事的话,找领导。他们更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然而,何薛敏提到最多的是内蒙古。内蒙古确实是国家环保委最活跃的地方。2010以来,何多次“率团考察”内蒙古各地,几乎覆盖了所有草原。为了方便工作,何薛敏甚至在呼和浩特设立了“国家环境保护委员会呼和浩特工作站”。
和以前一样,他薛敏仍然走老干部路线。这一次,他选择与由多位离退休干部组成的内蒙古低碳经济发展促进会合作。2011春夏之交,贺在协会领导的陪同下,从东部的赤峰市、通辽市、兴安盟到鄂尔多斯市、巴彦淖尔市、乌海市考察。2011年6月,两个机构还召集了几个地方政府官员在北京召开项目对接会。
考察的回报不低。内蒙古低碳经济发展促进会一位领导坦言,自2010以来,何薛敏与该协会合作,在兴安盟扎赉特旗、鄂尔多斯市乌审旗等地承接了绿色照明、生物质能综合开发利用等多个项目。
何薛敏承认,在乌审旗,他已经完成了两个LED路灯节能改造项目。此前,乌审旗已拨出数千万资金,欲与其合作开展生物质能项目。“现在因为政策和技术原因,没有继续了。”
与何同行的内蒙古低碳经济发展促进会副秘书长王振勇拒绝向南方周末记者澄清协会与何的关系。“如果你有事,请找领导。他们更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国家级贫困县扎赉特旗,是何薛敏去得最多、收获最多的地方。“扎赉特旗某高新开发区聘请他为常务副主任,我们都收到了当地政府的文件。”魏向南方周末记者作证。
扎赉特旗绰尔新区管委会办公室负责对外联络的张敏在协商中承认,何薛敏确实是管委会常务副主任。
然而,与何有过多次接触的扎赉特旗旗委书记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拒绝回答任何有关何的问题。一边否认,一边匆匆挂了电话,再也没有打通。
然而,何学敏的反应却有些重复。7月17日下午,南方周末记者第一次给何打电话,想询问扎赉特旗的情况时,他匆匆挂断了电话。“你们是文艺团体,我不回答任何问题。”
四分钟后,他又打来电话,欲言又止。“我只接受官方媒体的采访。”也许是因为听了朋友的建议,7月18日上午,他面试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情。“不管报道是什么,我真诚地邀请你来北京,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