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吃饭没有标准发音。
作者:叶书明(叶书明)
老广为什么执着于自己的方言?
中原人定居岭南后,他们带来的文化像水银一样,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处于弱势地位的土著语言古百越,很快就被赶进了深山老林和悬崖峡谷。客家人有句格言:“卖祖田不如失祖言”。先人的语言是,当他们远离故土,不得不在“废墟之地”挣扎求生时,依然抱着庙堂宫室未改、城市共同体犹存的心态,坚守着强大文化优越感的精神支柱,成为维系一个群体代代相传的重要纽带。
如果你认为你是广东人,你出生在广东,吃着广东饭,喝着广东水长大。从小到大填简历的时候,籍贯就填广东。但是有一天,突然有人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广东人?”你脱口而出的答案是什么?因为我出生在广东?因为我爸妈是广东人?还是因为我户口在广东?
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在广府、潮汕、客家族群中做了一个调查。广东人凭什么认定自己是广东人?结果超过一半的受访者是以方言为主,其次是血缘关系,第三是地缘关系。换句话说,人们是根据本地口音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老乡的。即使你住在梅州,但你不会说客家话,你就不是客家人;即使你的户籍是潮州,你不会说潮州话,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认为你是潮州人。在广东人眼里,方言的地位就是这么高。方言的功能不仅是简单的信息传递工具,也是情感交流的重要工具。
以前北方人总把粤语叫做“鸟鸣鸟语”。清帝召见广东地方官员时,用他们的“我斩,斩”大打出手。一怒之下,下令闽粤设立尹正蒙古博物馆和尹正书院,由驻军旗人担任尹正的老师,全力推动普通话的普及。可惜驻军的旗手懒,遇到了广东这样的方言死忠,推广了很久。粤语的舌头没有卷起来,但是尹正学院被放弃和关闭了很多。
五岳之外,依然是一片鸟语花香。
今天,“普及普通话,迈向现代化”的口号响亮。方言似乎成了现代化的障碍。其实欧盟15国家统一了货币,统一了经济政策,没有统一的语言。难道不能现代化吗?回归前香港人不推广普通话,大家都说粤语,这并不妨碍她成为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其实粤语和现代化并不矛盾。说到底,普通话只是一个交流的工具,并不需要提升到道德素质的高度,甚至与国家前途、民族兴衰挂钩。
广东人很实际。只要他们的生活中确实需要说普通话,他们自然会学习和说普通话,而不需要政府采取行政措施。只要有助于他“吃饭”,别说普通话,他愿意学非洲方言。学习普通话就像学习英语一样。多掌握一个交流工具肯定会让你吃亏,但你不能为了鼓励学习普通话而践踏母语。广东人并不拒绝学习普通话,在推广普通话上也是不遗余力。与改革开放前相比,“煮冬瓜”的水平相差甚远,青壮年一代基本能听能说。只要我们尊重事实,就不会否认这个巨大的进步。
如今,北方人去广州的商店购物,大部分售货员都会主动和他说普通话。公务员也会说普通话;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学校都用普通话教学。据调查,银行、邮局、公园、商店、出租车等行业的普通话都过了标准。这还不够吗?广东人在家一定要说普通话吗?粤剧一定要用普通话唱吗?
在中国七大方言中,广州话最为古色古香,有大量原汁原味的古汉语词汇和用法,如“企”(站)、“食”(吃)、“行”(颈)、运河(和、社)、“颜”(夜)、等。白话文早就这样用了,但粤语方言依然流行,成了街上的日常口语。就连古汉语中的“诶”“诶”这样的感叹词,也经常被广州的孩子脱口而出——“诶,你害怕吗?”(白话词“eh”读作“车”,含否定之意,“怕什么”就是“怕什么”。)“咦,好酸啊!”(人们通常会弄错)嗧嗧"为了"嗧“,但在粤语中,这两个字是不一样的。”恶心”就是“丑”的意思。)让人不禁惊讶。
广东的中原人家很多,古风余韵犹存,虽然现在还是一片废墟。在台山人家里,媳妇称公婆为“安仁”。安仁,自宋代以来,一直是刘夫人的称号。除了泰山,据说在花都和从化,也有人叫老婆安。听起来有点像官员家庭。或许,这就是“老祖宗也有风光”的遗风吧。
有人认为粤语形成于晋代,所谓“北方人避胡多在南方,南方人能说晋语至今”。西晋发生了“八王之乱”,随后出现了“五乱”的局面,这是一个北方人南迁的高潮。所以广东人至今能“用晋语说话”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清代广东著名学者陈峰认为,广州音最适合隋唐,读古文最方便。他写了一本书《广州音韵》,专门解释了原因。“中原人在广中生活了一千多年,今天的广音是隋唐中原的声音。”
人们所说的“粤语”主要是指广府话,尤其是指以广州西关(上下九、市府)口音为基础的白话文。如果你想验证自己粤语说得对不对,有一个方法可以背这首歌谣:“阿四阿四,一把钥匙,一个一万,一个两毛钱,买一斤荔枝,不爱黑叶,只爱蝗枝。”这首歌谣取衣之韵,上下牙齿必须咬合,舌头朝上才能发音。如果你能清晰准确地发音,你就能说地道的白话。
据说粤语词汇三分之一以上是方言。在广州人的日常口语中,方言出现的频率高达50%到60%。北方人最头疼的可能就是广州话中大量的倒装句了。北方人说“你先走”,广州人说“你先走”;北方人说“非常感谢”,广州人说“谢谢太阳”;北方人说“太饱”,广州人说“太饱”;北方人说“我给你一块钱”,广州人说“我只给你写过一分钱”;北方人说“我找不到你”,广州人说“我找不到你”。诸如此类,真的是同一条路,人们说话的方式不同。
在广东文化圈,人们经常会说起辛亥革命后的一件轶事。当时推翻了帝制,首先建立了共和国。在民国国会,要求粤语作为中国“国语”的呼声很高,超过半数的票数支持。但孙中山先生一个个劝说粤语立委放弃粤语,改投京腔。最后以孙中山的知名度,粤语仅以三票之差输给了北京话。
揣测孙中山的意图,当时南北还是对立的。由于北京话在清朝已经作为官方语言使用了200多年,可以避免复杂化,减少南北统一的障碍。这恰恰表现了南方人豁达为国让路的精神。南方口音到北方口音是自然地理形成的,无所谓好坏。既然我可以把你们的语言作为国语,为什么非要谴责我的语言是“鸟语”呢?
广东人一直坚持白话文是广府人的母语,福佬话是潮汕人的母语,客家话是客家人的母语。方言是一个族群的身份认同,是一种凝聚力。方言蕴含着丰富的地方文化内涵,一种方言的消失必然会使其所传递的地方文化萎缩贫瘠。正如一位美国语言学家所说,“如果一种语言从地球上消失,就意味着失去一个卢浮宫。”所以,从文化的角度来说,普通话应该普及,但不能让方言消亡。
在移民大省广东,各种方言错综复杂,四乡八镇,甚至村头村尾都有差异。没有一种方言能统一三州六府的乡音。即使人们试图从语言学上对其进行分类,也往往给人以短小精悍的感觉。广东真是语言的宝库。
中山大学人类学系的调查显示,82.86%的广府人、39.18%的客家人、38.18%的潮汕人认为自己的方言优于其他方言。同时,37.06%的客家人和37.27%的潮汕人认为广府话优于其他方言,而广府人对潮汕话和客家话的评分较低。可见,在广东,白话占绝对优势。
广东人的包容性也体现在语言上。近20年来,大量中外文混杂的港式粤语进入国内,历史上200年的粤语深耕难以达到。因此,除了最古老的名声之外,广州话还增加了一个最具创新性的词汇。炒菜,吃饭,固定,废话,商店,t恤,出租车,擦鞋,人气,犯罪记录,撒娇,草根,夹心阶层,化为乌有。
半个多世纪以来,广东也经历了两次移民高潮。曾经,从1949到1952,解放军南下,土改军南下,大批北方干部浩浩荡荡进入广东。另一次是在1980年代以后,广东的改革开放。在“东西南北,广东发财”口号的感召下,数百万北方人怀揣创业梦想奔赴广东这片热土,形成了一股风驰电掣、奔向大海的潮流。粤语曾经是人们热衷学习的语言,很多地方争相开设粤语速成班,吸引了热心的记者。我们不禁从电视新闻中瞠目结舌地看着南行列车上汹涌的人群,感叹这是一个世纪以来罕见的景象。
移民潮对广东政治、经济、文化的影响是互动互补的。尤其是第二波移民潮还在上升。不管我们喜不喜欢,南北文化都在不断洗牌,民俗的发展已经渗透到每一条街、每一家店、每一家公司、每一个家庭,每个人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娱乐、求职、婚姻等等,这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深圳这样的新城市,从1982到1990,有1642500人是从外地迁入的,占本地人口增长的96.62%。普通话几乎成了这里的主要交流媒介。按照广府、潮汕、客家的传统标准来划分,未免牵强。
有人认为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说明推广普通话的必要性。但我觉得正是因为外来人口的涌入,才说明保护粤语的迫切性。我在报纸上看到杭州一位CPPCC委员在向CPPCC会议提交的《保护杭州话,防止历史文化名城缺乏内涵》的提案中高呼:“你来到四川茶馆,发现摆龙门阵的人不会说四川话;当你在国外的电视节目上,再也听不到闽南话;当你来到非洲的一个部落,当你发现所有的土著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时,你会感到失望吗?当所有城市都说同一种语言时,那么每个城市独特的吸引力就被削弱了。所以,我呼吁保护杭州方言。”
我不禁为这位委员鼓掌。任何时候,广东都可以有人站出来,勇敢地为保护广州话呐喊。我一定会为他加油。
被排斥,还要背负被排斥的骂名。
广东人排外。
这是北方人对粤语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误解。于是,很多根本没踏足过广东,连一句粤语都不懂,一句粤语都听不进去的人,也像个看戏的矮子一样大喊:“粤语独家!广东人排外!”无奈之下,人们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曾参杀人和三人城虎的故事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有时候传播错误信息的杀伤力真的很惊人。
不管广东人排外不排外,我们不妨去广州的南海神庙看看。相传,唐朝时,一批朝贡使节从印度来到这里,在南海神庙登岸。其中有一个叫大西司空的使臣,在寺庙两边种了一棵波洛树。后来这个大西司空因为贪图日出风光,坐失良机。所有的同伴都走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异乡,很快就抑郁而死。他的经历深深打动了当地村民,因此被封为南海神六王子之一。从此,南海神庙也被称为“波罗神庙”。
大西司空能成为中国人的神,被人焚香供奉,这是一件很有象征意义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华林寺的凯尔?波洛,他不是五百罗汉之一吗?还有唐朝被贬到广东的韩愈。虽然他在潮州待了不到一年,但当地人不仅修建了韩文公庙纪念他,连潮州的山水都改名为“韩江”、“寒山”、“韩牧”,崇拜程度比孔子还高,简直超过了佛祖。海丰的方米亭,是为了纪念文天祥;虎门还有纪念林则徐的博物馆和纪念碑。他们都不是广东人。
任这个名字是广东人所熟悉的。他是河北人,65438年至0980年任中共广东省委第一书记。广东的改革开放在他任内正式启动。广东人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多年后,在谈及广东人是否排外时,任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不能说广东人有排外思想,更不能说一般意义上的‘地方主义’。比如在过去属于广东的海南岛,就有一座武功庙。武功庙里的武功没有一个是广东人,而是当地人给武功建的庙。”他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我不觉得粤语排挤我。”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证明广东人并不排外。凡是对社会有功德的人,自然能受到人们的尊重,不管他是北方人还是西方人。
如果不带偏见地看待历史,广东人和北方人谁最受歧视和排斥?如果广东人确实有排外行为,是因为自大傲慢,还是因为被压迫后反弹?广东人称“那蛮”,历朝历代都妖魔化过她,史书上有几千条记载。即使到了近代,在革命风暴下,许多过时的旧观念已经剥落或被一扫而光,但广东人两千多年来所遭受的误解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任所说的“地方主义”就是一个惨痛的例子。
一位革命老人向我回忆往事。1949年,解放军渡江南下,即将打到广州。当时作为两广战役主力的多是东北战士,这位老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坦率地告诉我,当时他们确实有一种观念,认为广东人是小摊贩、小土地出租者“要解放”。在南下的路上,流传着各种关于广东人排外的谣言。有人说“广东麻风病人多。一旦感染,无法治愈,死于霉变”;有人说“广东天气热,煎饼不用火烤,晒一晒就熟了”;也有人说“北方人不会说广东的语言,工作很难做”。流言四起,老虎脸色发白。有的人干脆要求在赣州掉头,回北方。
为了让东北战士更多地了解粤语,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在赣州召开扩大会议。华南分会第一书记叶剑英和第三书记方芳都在会上做了报告,详细讲解了广东人的历史和习俗。他们当时所说的话在今天仍然非常中肯和客观。芳芳是广东普宁人。他在会上说:
“关于民情民风,广东人以坚韧好斗著称。流行的一句粤语是‘不要做失败者’,就是不要跟别人,以落后为耻。所以广东人有一种愚笨感。广东经常发生打架事件。乡镇之间,或者姓氏之间,为风水水利之争,往往持续数年,甚至成为世仇。”
“广东人普遍豪爽,热情,喜欢交朋友,爱冒险,敢拼敢干。比如明末清初,很多海外华人乘坐木船漂洋过海,这就是拼尽全力的精神表现。所以广东人普遍做事豪爽勇敢,积极参加革命。但广东一些城市的居民长期受不良影响,骄傲自大。他们认为自己开化得早,见识广,聪明。他们不仅看不起外省人,也看不起山区县和农村人。”
为了打消北方人的误解,方方还一一讲解了广东人的衣着、举止、饮食习惯。“广东人好吃,这也是广东人的一个特点。广东人以他们精致的食物而闻名。穿着随意。广州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比如蛇、老鼠、狗、猫、麻雀、昆虫...很多其他人不敢吃或者没见过的东西,这里的人敢吃,大陆人会很惊讶。”
风俗方面,“广东由于与外国接触较早,所以并不讲究礼仪。尤其是在连年战乱的影响下,封建礼仪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比如潮汕的女人,以前喜欢搽粉,后来在战乱中过着艰苦的生活。他们要出去谋生,就不会再天天关注粉了。”
就连她们的洗澡方法都被芳芳详细讲解过。“人们普遍喜欢打扫卫生,每天洗澡,和北方人不一样。广东人洗澡只用一个盆或者一个桶,因为经常是全身淋浴。因为北方人不常洗,洗一洗就要一两个小时,跟广东人不一样。”在很多方面,南北方的生活习俗、社会氛围、文化传统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在一次高级干部会议上,生动地介绍一个地方的人除尘洗澡的习惯,恐怕很少见。方方说,无非是告诉在场的北方干部:“有人认为广东人有特殊的排外倾向,但我认为那不是真的。从大革命到现在,广东的领导干部和许多工作同志都是外来干部...他们都领导得很好,他们的领导人没有遇到任何反对。所以外来干部和本地干部的团结问题,只是全国普遍存在的问题。”
老家是广东梅州的叶剑英,也是以客家人的身份告诉大家。其实500年前广东人和中原人是一家人。“现在很多定居广东的人都不是广东本地人,而是从中原迁徙过来的汉人。一般史料记载,南北朝时期,汉人被迫南迁,逐渐被推到沿海,无处可退,于是定居广东。南迁的汉人在与外族和本地土著的双重斗争中,逐渐加强了内部的团结和组织。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广东人生活在一起,封建姓氏的统一性比较强。”
叶剑英和芳芳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却没能弥合南北的隔阂,也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现在广东很多70岁以上的老人说起1950年代那两次大规模的“反地方主义”运动,还在流泪。
当时叶剑英和方方领导了广东的土改。由于天下已定,他们根据广东的实际情况采取了较为温和的政策,结果却被斥为“和平土改”。中央认为这个问题的根源在于广东人的“地方主义”和“封建宗族观念”。所以在1952和1957,两次反地方主义运动,就像人精的手掌一样,打在了广东人身上。
为了将广东的“地方主义势力”连根拔起,大批北方干部被抽调到广东混沙,覆盖了从粤北山区到粤东平原的广东各地。广州的区委书记、区长大多是南方人。地方干部被批了,打了,撤了,撤了。大规模调整后,全省县级以上主要领导80%是北方人。大部分地委的主要领导都换成了南方和军队的干部,两区党委的主要领导都是南方和军队的干部。曾经是专职官员的广东干部被降职让位给北方人。
第一次反地方主义,七千多广东干部受处分。
第二次反地方主义运动期间,广东被处分的厅局级到副省级干部有近90人,地县级干部有10000多人。
叶剑英在第一次反地方主义中受到牵连,被调离广东。临行前,他说了一句很伤感的话:“总司令无能,涉及三军。”叶帅为自己无力保护广东干部免受无辜伤害而痛心。不知道有多少广东人因为他的话泪流满面。顾大存、在反地方主义运动中被打成“反党联盟”并受到严惩的广东省委书记冯白驹、被打成“右倾、官僚、分散”的方方,分别到1983、1994才平反。
本来广东人受了这么深很痛的伤,有点怨气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广东人没有这样做。我们来看看改革开放以来,广东北上的大门是更开放还是更封闭。
据2004年统计,广东省户籍人口7000万,流动人口2800多万。也就是说,总人口中差不多有30%是外省人。别忘了有相当一部分广东户籍的人是外省的。从1994年到2004年,在广东居住半年以上的流动人口以每年100多万的速度增长,2003年更是创下新纪录,达到320多万。广东流动人口1/3。就凭这一点,不能说广东人排外没有良心。如果你是独家主持人,你家会天天都是客人吗?
可惜事实一点也触动不了某些人的良心,也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偏见。总之广东人排外,你打死我我也不回心转意。广东人管北方人叫“渔松”,这算不算歧视?众所周知,“钓松”这个词不是广东人发明的,是北方人自己发明的。以前北方人见面喜欢叫对方“哥们儿”,广东人听多了,也会叫北方人“哥们儿”,发音不准,成了“钓鱼松”。这就和广东人叫潮州人“冷”,日本人叫“架子佬”,西方人叫“鬼佬”一样。虽然包含戏谑,但把它提升到地域歧视的范畴,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四川的峡江人,东北的关里人,北方的老广人都不算歧视,广东人称之为“老宋”(纨绔子弟)。这恐怕说不通吧?现在,就连“外地人”、“农民工”这样的字眼,似乎都含有歧视的成分。如果一个广东人说“你们外地人……”,很可能会被指责歧视大陆人。
广州街头还有一个现象,经常让内地人很生气。就是他们向广州人问路的时候,一听他外省口音,往往立马闪开,不肯搭理。遇到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当街受辱,大家都会觉得很尴尬,很气愤。但广州人并非天生冷漠,只是遇到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一个外省人上前问路,问完之后说:“请不要误会,我是北方某大学的学生,来广州实习。我和老师走散了,钱包被偷了。可以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联系学校吗?”如果你真的糊里糊涂把手机借给他了,那么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头也不回。
这样的街头骗子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广州人都很警惕带着外省口音问路。这是被骗了无数次,交了无数次学费才买回来的教训。你能责怪他们吗?
一个在上海出差的朋友告诉我,上海有一个报摊,上面写着“问路先买报”。在河南、安徽农村,有的村民在公路上放几块石头,就敢收养路费为生。他们还振振有词,因为公路从他们村的地里穿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少数。如果我们得出诸如“上海人怎么样...河南怎么样...安徽怎么样”,真的会侮辱世界的智慧。
今天,你去广州天河北路、环市东路等高档写字楼,会发现进出摩天大楼的粉领、白领、灰领、金领成群结队,本地人却黯然失色;从事保险、餐饮、服务、广告、传媒行业的北方人,犹如鲫鱼过河。从祈福新村、碧桂园、雅居乐等高尚住宅区的新业主,到石牌村、仙村、杨集村、三元里村的租房者,北方人占了半壁江山。我不会说粤语,对广州的道路也不熟悉,居然公开在广州开出租车。中国还有第二个城市能做到这一点吗?如果这还是排他性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叫非排他性。
我在海丰县认识了几个年轻的湖南老师。海丰不是一个繁华的城市。位于九屏莲花山脉,生活工作条件比较简陋。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汕头或者广州找工作?他们笑着回答,这里的人对他们很好,他们对海峰产生了感情,不想离开。
我这么说,肯定会被一些人质疑。广东人有那么高尚吗?完全没有歧视大陆人?一点仇外心理都没有?当然不是。亲不亲,老乡。这是中国人的共性。有人举出广东剥削外劳,以及孙志刚事件。这些都是事实,但我们决不能一概而论。我觉得工人待遇不公,孙志刚事件,都是中国的问题,不仅仅是广东的问题。这是反映国家能力的问题,是法律制度的问题,而不仅仅是排斥的问题。说是排斥问题真的降低了它的意义!
历史上,广东人本身来自五湖四海,兼容并包是她的文化特色之一。虽然,在清代的江南很多地方,都发生过激烈的“当地人与游客的争斗”,广东也不例外。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语言和习俗不同,另一方面是争夺土地,引发冲突。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但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种冲突并不是当地文化融合的过程。不同文化体系的迎头碰撞,要想实现融合共存,总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从开秦到鸦片战争。
然而这一切,随着农耕时代的逝去,早已成为历史记忆。今天我们说广府白话,潮汕话,潮汕客家话,大家和睦相处。没有人排斥或歧视任何人的方言。广东人是与文明同步成长的,所以我们很少从广东的影视作品中看到外国人的丑陋。而是经常看到一些对广东人一无所知的作品,热衷于把广东人描述成“瘦小、满身金饰、自私、庸俗、低级、色迷迷、一口珠江牌官话”。我们没听过哪个广东人说北方是文化沙漠,但是说广东是文化沙漠的言论不绝于耳。让人不禁疑惑,到底是谁在排斥谁?
——摘自广东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其实你不懂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