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篮:东京传来捷报,山东拉响警报。
中国女篮毫无疑问重返世界强队行列。然而,培养了大部分球员的青训体系却在经历着“盛世下的隐忧”。
2021 6月14日,全国青年篮球联赛(U19)泰安赛区组委会发布通知:四川青年女团、山东青年女团、广东青年女团因三支球队“报名人数不足八人”而“不分成绩不排名”。尽管有这样的客观因素,不宜做过度解读,但令人震惊的是,三支队伍——尤其是2013、2017两届全运会的山东女青年——都凑不到规定的报名人数。
窥一斑而知全豹:女篮青训确实遇到了困难。
中国女篮大师李媛,来自山东青年队。
女篮的困难一直存在,薪水低,商业价值低,但是伤病风险一点都不小...这些都是全世界乃至美国女篮所不能及的例外,但这是相对于男篮而言的。纵向来看,中国女篮青训这几年遇到的困难,有的是高层传导过来的,有的则来自校园篮球的冲击。本文重点研究后者。
众所周知,现在中国的体育人才培养是“双轨过程”,体育出路(体校、青训队、职业俱乐部)和教育出路(大中小学校)为一线。两条线大致平行,但也有一些交点——CBA选秀大会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两条线可以通过这些交点进行有限的交流。当重叠点多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条线,不分彼此,这才是体教融合的终极理想形态。
最早的时候,中国经济、教育相对落后,体育是获得体制内认同、达到人生巅峰的黄金大道。现在情况不同了。体育和教育什么都可以给,收益/风险比更高。男篮没问题。如果进入CBA,有很大概率会进入另一个阶层。女篮不是。就算你玩WCBA,你的工资还是有很大概率不如北上广深的普通上班族。这从WCBA选秀1-5最低保底工资只有1.5万元就可见一斑。
2019WCBA选秀,邓瑞杰当选状元。
回到“报名人数不足8人”。家长不愿意让孩子报名,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失去了在古巴拼搏的资格(古巴不允许运动员在上大学之前在青年队报名),他们唯一能选择的院校就是体育学院,这大大限制了他们择校的主动性和机动性。有些球员会选择跟随球队成为“注册球员”,既不会耽误训练和比赛,又能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保持足够的主动性和灵活性。
古巴也有自己的担忧。有资格组建高水平运动队的学校有限,每年的招生名额也有限。如果放宽注册玩家的限制,学生玩家的生存空间会不会缩小?假设所有学校都去抢注册球员——职业球员水平高于大部分学生球员,是否违背了发展校园篮球的初衷?
与教育入口相比,体育入口的整体优势在于教练水平高,软硬件设施更好。以山东女青队为例。主教练安广廷是上世纪末山东男篮的主力后卫。退役后,他一直深耕体育一线。两届全运会的国家队后卫王思雨和李源,是他执教生涯中最被人称道的“作品”。他现在在烟台抱着一批队员进行封闭训练,备战9月份的全运会。据他说,整个教练组和后援团队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
山东女篮后卫王思雨
即便如此,山东女青年仍面临报名等困难。“父母还要上学,别太死了。”安光庭说,家长不愿意给孩子报名,他也不会坚持。但对于一些青训队来说,还得为全运会出人才,为俱乐部受教育。面对不愿意给孩子报名的家长,他们会很尴尬:如果长期上不了一线队,岂不成了别人的嫁衣?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困境。有时候,为了留住年轻的天才,青训队只能让步。
“我也在和父母磨合。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个社团工作人员跟我说:“不是说根本招不到,而是真的很难。”
是的,最好不要报名,但现实是越来越多的家长不愿意让孩子进入职业队。除了少数有天赋的选手,大部分家长都会选择牺牲孩子的运动潜能,保留学习机会。如果二选一,他们会选择前者。包头市第三十三中学女篮总教练冯丹蕾告诉我,之前有很多职业球队去找他招生。“可是孩子们不想去,想着先去上学。如果他们有机会再去主修,他们会向邵婷学习。”
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生邵婷。
中国女篮队长邵婷也是迄今为止教育部门培养的最好的运动员。她的经历向世界证明,顶尖运动员也可以在校园里训练。邵婷、韩旭、吴都是在中国女篮的校园里成长起来的,而中国男篮的新成员、就是典型的案例。趋势很明显。篮球的重心正在向校园转移。
“学校基本可以打体育比赛,但体育比赛不能打任何教育比赛。教育中心的课很多,甚至还有海外交流访问的机会。没有体校,课也少。”一个基层体校的教练找我谈话。他对体校的未来感到悲观。“最后体校可能就是个壳,游戏都是教育学校的学生玩的。”
按理说,全运会是体育专业人士四年一届的盛会,但一些篮球薄弱的省份只能组织有教育专业人士的队伍参加。比如青海师范大学女篮代表青海,包头三十三中女篮代表内蒙古在U19的附加赛中得分,雅礼中学女篮代表湖南在U19的决赛中得分,北师大女篮与四川女篮组队...即使是篮球强省,比如山东,其青年女篮也不得不向清华附中借人。上一届有韩旭和刘雨桐,还有
北师大女篮王牌在刘雨桐
青年队如此,与之息息相关的基层体校也不好过。
以篮球大省山东为例。全省地市级体校女篮学校只有10左右,区级体校就更不用说了。关于县级体校的具体数据我还没查到,不妨拿河南省的情况做个参考。河南大学的张星辰在2016的硕士论文《河南省县级业余体校现状调查》中做了统计。当时河南共有46所县级业余体校,其中2所名存实亡,其余44所大多是“集中”办学模式,即运动员只在业余体校训练,学习、食宿由中小学和家庭承担。
现在基层普遍采用的“一集中”“二集中”的训练模式,其实是体教融合的成功经验。这样体校就不用苦于招生难,学校也获得了稀缺的体育资源,一举两得。
至于那些还在正常运营的体校,也有其存在的意义。比如前段时间爆红网络的山东姑娘张子玉,就是山东著名女篮运动员于颖的女儿。14岁的她,身高已经超过2.20米,即将超越姚明。她走的是清华附中,后来又回到了体育入口,因为这可能更能发挥她的价值。她就是上面说的那种天才儿童。20天前,她带领济南体校获得了全国U15女篮冠军,她本人也获得了赛区MVP。
张子玉和她的同学在一起。
“她不仅个子高,而且脑子好,有大局观。”济南体校女篮总教练栾明杰说。
济南体校女篮队员每年都会进入全国初中和全国少年团。栾明杰还在2020年U15全国初中集训营担任女篮助理教练,但招生也变得异常困难,范围只能越推越远。
这就是运动嘴最真实的生存状况。“报名人数不足8人”是否意味着中国女篮后备人才的危机我们不得而知——毕竟还需要很长时间的验证,但另一个趋势非常明显。
日前,山东省教育厅、山东省体育局联合下发《关于全省中小学体育教练员专业技术职务管理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实施意见》),四个红色公章敲在白底上,醒目而庄重。
李媛带领国青女篮获得2018亚青赛冠军。
《实施意见》提出,学校要增设“体育教练员专业技术岗位”——这是一个与体育教师完全不同的、全新的“工种”。同时,支持和鼓励各级专业队和体校的教练员在学校兼职,“并按规定领取报酬。”当然还有最引人注目的,第10条“加大省级优秀运动队退役运动员入学工作力度”,通俗点说就是对那些符合条件的优秀运动员给予安置措施。
如果把实施意见和《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即“双减”意见)放在一起,那就更有意思了。《实施意见》或许不会引起太大波澜,但冯刚始于清平之末,这里包含的趋势不言而喻:体教融合,“教”也逐渐包括“体”。
到了初中阶段,“交错点”越来越多。中国体育协会和中国篮协联合举办的“星火杯”是青训和校园篮球爱好者的必看比赛,未来可能还有女篮的“星火杯”。中国篮协正在开放U系列赛的部分指标,供教育工作者参与。未来中国体协还在策划一些“全覆盖”的赛事,覆盖中等职业学校(含体校)和民办学校。在更远的将来,可能会有一个小学生篮球联赛,与中国篮协的小篮球计划形成一个角力...
“如果能转学,你愿意吗?”我根据《实施意见》问了一个体校的资深女篮教练。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说,“在学校,有更多的机会评价高正。我同学早就是高正了,有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