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娜简历
——我看余华的农村生活。
在世人眼中,城市和农村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画面。喧闹与安静,现代与传统,繁荣与落后...等等。都是比较城市和农村差异的常用词。韦伯还对中国的乡村特征做了一个著名的定义:“中国的城市是没有自治官员的舞台,而乡村是没有官员的自治聚落”。的确,传统、政策等因素造成了中国农村与城市完全不同的“城乡二元结构”现实状况。
中华民族为追求现代化跋涉了一个世纪,现代化的先行者从未忘记农村。李大钊在1919年2月的早报上发表文章《青年与农村》,特别强调:“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家,工人阶级大部分是农民。如果他们得不到解放,这将是我们整个政治的不利之处;他们的愚蠢是我们所有人的愚蠢;他们生活的好处就是我们所有政治的好处。”因此,他号召年轻人到农村去帮助农民“摆脱愚昧”,而毛泽东则要求年轻人接受“贫农和中农的再教育”。毫无疑问,农民问题是困扰中国现代化进程的一个重要命题。因为农村和农民的重要性,自然对时代敏感的文学必然会有很多呈现。说到反映农村的乡土文学,就不得不提鲁迅。在为“新文学系列·小说二”所写的序言中,鲁迅说:“凡是在北京用笔写思想的人,不管他自称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往往都是乡土文学。像李大钊、毛泽东等政治家一样,鲁迅看到了中国乡土文学的基础。作家虽然身处大都市,却依然摆脱不了乡土的脐带,解不开乡土的情结,依然描写着来自乡土的人情世故。鲁迅更为实际,创作了《风暴》、《故乡》、《阿q正传》等描写古代农村文化传统的作品..受其影响,鲁迅周围聚集了一大批具有描写农村背景的作家,他们形成了“中国现代文学第一流派——乡土文学流派”,留下了《葡萄柚》、《还乡录》、《父亲的花环》等名作。后来沈从文给我们展示了湘西的奇幻世界,赵树理的《乡村启蒙》,“五六十年代,乡村生活的创作,无论是作家数量还是作品数量,都排在小说创作的首位。20世纪80年代,汪曾祺的苏北乡镇小说,高晓声的“陈焕生系列”,韩少功、阿城的“文化寻根小说”,都将笔触指向乡村,为东方文化在全球化时代到来之际与世界对话寻找文化资源。
无论这种文化探索的可行性如何,无论现在的成就如何,未来可能的成就如何,大量的学者都在努力进行他们理想的文化实践,提及民间文化资源。范指出,“‘民间文化’主要是指中国下层民众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套关于天人、人与人、人与自我、生死的知识体系和价值体系。”我们可以说,在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农村确实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价值观念、审美、世界观和制度。当然,这个体系渗透着许多不同文化源头的脉络和痕迹,比如儒家和道家。而且近代以来,中国出现了现代意义上的城市,它们正携带着西学东渐之风。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商品、民主、女权等观念的输入,给生长在农村的人们带来了启蒙和思想上的变革。所以我们很难对民俗文化做出准确的价值判断和刻板印象。历史上的个体只能向个体学习。可以说,蔚为壮观的百年中国文学,是被乡村的磁力所吸引,始终没有脱离乡村深厚的文化根基。
作为一个以先锋小说著称的作家,余华早期的作品以暴利和杀戮为特征,揭示了人类存在的某种真相,如《1986》和《死亡叙事》,都以阴郁阴郁的笔调展现了一个冰冷破败的世界。但从写《活着》开始,余华就开始了对80年代先锋文学的颠覆和反叛,对余华的最高评价也是从《活着》开始的。事实上,余华在关注国民性的同时,显然不能忽视生活在农村的中国农民。事实上,余华的一生也与农村结下了不解之缘。“1985年,正巧国家文化部门开展民间文学大收集,搞民间文学‘三集融合’,于是余华经常被文化馆派到县城的乡村,收集整理海盐的各种民间故事。这些资料收集整理后,油印出来,按风格分类,最后集成成书。这部作品虽然相当辛苦,但也为从小生活在小城的余华提供了一个广泛接触民间生活及其精神状态的好机会,使他获得了许多农村生活的第一现场和大量民间传说中的奇奇怪怪的文化素材。”其实我们在余华的作品中已经看到了他对农民的解读,比如《一个地主之死》《我没有名字》《祖先》《活着》《在细雨中呼喊》。可以说,当这位转型后的先锋作家仔细审视和追忆这片让文学生长的土壤时,他关注的是脚下的这片土地,然后他发现了其中的本质和奥秘,并把握住了它。
毫不夸张地说,中国近代以来的历史就是一部苦难史。这个词对中国人来说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但又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苦难主题也一直深受作家们的关注。世纪之交的文坛上也有一些作家热衷于探索苦难的主题,但真正展现苦难的是我们的农村世界,因为对于相对发达的城市现代化水平来说,中国相当多的乡村还处于落后愚昧的状态,旧社会的农村是苦难的集中营。建国以来,由于城乡二元体制,农村相对于城市是苦难的,苦难表现在物质层面。从形而上的层面来说,苦难是每个人都要忍受的,任何人都无法逃避。人生的意义就是不断忍受苦难。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农民来说尤其明显!
“不知道生,怎么会知道死?”对生的执念,对死的困惑,自古以来就是哲学家们精心探索的问题。余华一直奉行“零度情感叙事”。在他看来,主体随意侵犯作品是有害的。他努力使作品客观,整体保持叙事对象的原貌。余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想象和情绪,尽可能诚实地告诉他们。他冷静传达给读者的只是画面本身,而不是情感,所以更注重客观,摒弃主观。
余华的客观性在于,他的作品里有无比的善良,也有无比的卑鄙,这些村民代表了每个时代最底层的普通人。他们卑微地忍受苦难,卑微地挤出一点生物的生存空间。他们的最高和最低目标都是“活着”。在细雨中呼喊的小学老师会用天才找到折磨学生的方法。除了自身的生存,小人物生存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繁衍后代,他们也深深地打上了中国传统思维方式和存在方式的烙印。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他们卑微的为子孙奋斗也是为了有个“根”。绝不是他们伟大到足以为人类文明的延续做出贡献。最伟大的是,他们不能“不死”,这样才不辜负祖先。所以这里女人的命运还是和千百年来无法改变的命运一样。它们充当了男性性和生殖的工具。自五四以来,启蒙一直是先进知识分子的终生目标。一代学人以“路漫漫其修远兮,修远即Xi,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决绝心态投身于这场启蒙运动,倾注了无数心血。但是我们发现启蒙运动只局限在一些中心城市,城乡处于断裂状态。当都市里年轻的现代女性在争取自己的权益,顽强地与封建势力作斗争甚至取得一定成果的时候,看看真正体现中国传统的农村,我们惊讶地发现,传统的农村仍然是原始的存在状态。因此,正如一些学者所指出的那样:“启蒙者是为了特定的社会文化目标而采取的行动,他们必须付出巨大的能量来维持自己积极进攻的姿态。开悟的人对这一切完全无动于衷,甚至毫无察觉。他们只需要遵循自己固有的观念和轨道运动,他们会在一个紧密封闭的生活模式和观念模式中努力,他们往往甚至不需要付出反抗的能量。他们只需要拒绝,只需要冷漠,只需要阻挡,就能赢得比赛。”这是知识分子无法面对的尴尬,也是启蒙者面对中国农村别无选择的历史悲剧。
但是,最终的恶的结果并不是惩罚启蒙知识分子这个精英群体。启蒙的失败,最终还是要由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农民来承担。他们精心培养的后代呢?答案是,这些“后代”似乎并不尊重他们的祖先,他们甚至不想给食物。在细雨中呼喊,父亲想尽办法让爷爷在老得吃不下饭的时候早点死去。第一,每天爷爷孙有元都吓得吃不下饭。后来认为他吃多了,抢走了他的工作。后来他干脆给了小碗。在孙有元快要死的时候,他的父亲突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开心的宣传爸爸终于要死了。就是同一个父亲,在家里人可能填不饱肚子,但不会饿死的情况下,把剩下的精力都花在了和老寡妇睡觉上,并逐渐把家里的东西搬到寡妇家当“嫖资”。农民一代又一代地讲述着同一个故事。虽然他们也在这片土地上努力着,但还是无助地挣扎着。“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活着,但活着是如此的艰难和艰难,以至于他们找不到超越苦难的方法。《活着》文本中有两个强烈的对比:一是傅贵从富家少爷变成佃农,后来家庭一次又一次的败落。就像他父亲的比喻:徐家从牛变成羊,从羊变成鹅,从鹅变成鸡,最后连鸡都没有了。这是一个从无到有,从富到穷的过程。于个人认为,上半年和下半年的反差是相当巨大的。其次,傅贵周围的亲友相继去世,但他还活着。对于傅贵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对生活的伟大追求,也从未逃脱生存的底线;他们虽然没有宗教、信仰等形而上的支撑,但在精神深处却有着“对生命最初的留恋和坚持”。他们一辈子要做的,不是与命运和苦难抗争和呐喊,更不是用死亡来证明自己生命的伟大;相反,他们默默的顺从和忍受,以“活着-活着”向死亡挑战,对死亡进行了极大的嘲讽。恐怕死亡和生命的反差太强烈了吧!最终的选择,正如文中所说,是傅贵和一只老牛相依为命,其乐融融,看似是一种宁静祥和,但透过这种表面我应该看到的是对生活的不追求和绝望。傅贵是中国亿万农民中的一员,也可以说是中国一个时代农民的代名词。是民族文化千百年积淀的活化石,是苦难的标准文本!
余华带着对中国公民生存状态的深切关注和执着探索,再次向我们展示了传统村落中农民的生存状态和价值取向。当然,从余华的文本中也发现,余华对乡村生活的了解和熟悉是有限的。他的生活琐碎而平凡,他的生活状态也很平凡。余华提到,他的创作“使我不再忠于所描绘的事物的形式,而开始使用一种虚伪的形式。”这种形式偏离了现实世界提供的秩序和逻辑,却让我自由地接近了真理。“他对乡村生活方式和内在精神的理解也是有限的,还有他的开拓性观念。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他对人物的刻画更多的是基于对人类的整体认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作品向我们呈现来自这片养育了我们、让我们成长的土地的思考。